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宴新守致语 南宋 · 许开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三九四、《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》卷九○
发轫蒲阳,程自兼于便道;
把麾江右,时适际于景风。
民喜迎来,礼均饮至。
恭惟某官,韫浩浩渊渊之道,擅浑浑噩噩之辞。
昔闻二品之加官,合施行马;
今睹一门之群从,俱诧登龙。
况毓秀端明学士之乡,而钟庆元英先生之胄,有严膴仕,于赫贵名。
俯就小朝廷之游,尝膺古子男之寄,果飞特荐,往贰元侯
四明盖等于蓬莱,茂著海沂之绩;
千乘爰分于符竹,甫颁庾岭之春。
初靡俟于瓜期,即密联于荷缀。
某官偶成愿借,久欲赋归,虽云托契于交承,何异相逢于邂逅。
奉三年之计,岂吝于告新;
陈九献之仪,尚几于从厚。
满泛宜城之酒,静凝燕寝之香。
杨柳之丝丝,舞衣沾汗;
对芙蓉之面面,歌扇生凉。
旋及旋酬,不妨谈笑。
某等本无他技,曷佐清欢,号令弗更,此日仰瞻于李郭;
规随共守,他时同庆于萧曹。
姑竭心思,僭陈口号:
山路崎岖学井参,使君五马至骎骎。
高标自耸千寻,茂阀人推一片金。
泽比春阳应远暨,樽中天禄且频斟。
交承契厚何妨醉,端委遄归便作霖。
严州谢雪祝文 南宋 · 陆游
 出处:全宋文卷四九五五、《渭南文集》卷二四
四时冬为元英,闾里毋虞于疠疫;
平地尺为大雪,麦禾预卜于丰穰。
敢忘薄荐之陈,少答明神之赐。
尚祈孚佑,永保安宁。
龙图阁学士左通奉大夫致仕赠少师忠简张公阐神道碑绍熙五年1194年 南宋 · 周必大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一七八、《平园续稿》卷二一 创作地点:江西省吉安市
绍兴元年二月丙戌,诏以多难未弭,人才为急,其复秘书省,置官属
当是时,高宗方马上治天下,乃肇复文馆,收召名胜,储以待用,君子是以知中兴之必可冀也。
范丞相宗尹实当国,而秦丞相初拜参知政事
逮十年春,秦虽专国政,然以与闻初议,犹未敢尽非其人。
永嘉张忠简公以端醇修洁,用给事中林待聘荐召对,召试入省。
凡五年,同僚或自台察骤用,或由著作为左右史,其下亦不失尚书郎,而相国兄梓、子熺又相继为之长,他人附丽不暇,公独介然其间。
秦知公久次,喜论事,一日微讽公,谓当入台。
公迎拒之,坐是报罢,闲废十有五年,了无愠色。
秦薨,公亦不求知于人。
二十九年,始以御史台荐为检法官,班序更出正字下,恂恂百僚底,人为公太息。
会对便殿,论事鲠挺,擢吏部员外郎
寿皇初开建王府,高选讲读官,朝论举属公,遂改礼部郎中赞读,而直讲史丞相浩也。
三十二年六月己巳,王为皇太子,升少宗正右谕德
俄内禅,摄贰冬卿
未几直讲大用,公雍容从臣之末,泊如也。
隆兴初元,落权守,岁中进长本部。
上方锐意恢复,而在廷议论不一,公每陈正心诚意、修政事、攘夷狄之说,上亦虚怀听纳,每事咨访,使公少卑之,执政可立致。
江淮都督府结局,和议已成,公坚求去,上不能夺。
自壮至老,大节盖如此,可谓始终全德矣。
公讳字大猷温州永嘉县人
曾祖恭,祖积,父赠中奉大夫忱,皆积善乐施。
公幼梦人大书「阐」字曰:「以是名尔」。
中奉异之,力勉公学。
未冠,由舍选贡京师,中宣和六年进士第,调严州兵曹掾,兼治右狱
州将欲戮土豪,付公鞫之。
公谓罪不至死,卒请如律,人嘉其有守。
建炎登极,循修职郎
丁父忧
绍兴改元免丧,以从政郎处州州学教授
参政公回江西,辟置幕中
四年,参政席公益湖南,又辟公干办公事
洞庭群盗炽张,公画策造战船、训水军,贼势以衰。
诸司交荐,改秩吏部,引岁月失通理沮之。
公求监南岳庙以归,连教授鄂州台州
既赐对,首言金人归我关中,愿固守以蔽巴蜀,图中原。
次论监司郡守举官之弊,又乞严禁遏籴,济江浙水患,皆契上意。
命试学士院,遂除秘书省正字
轮对论三事:其一「请广人才,任将相,练士卒,则徽宗梓宫可还,母后渊圣可归,毋专屈己和戎,使权不在我」。
二曰:「臣比自温历处、婺,浃旬再值雨雹,麦秀者偃,萌者落,盍恐惧修省以召和气」。
其三论官冗,曰:「兵火后县不满千户,设官乃十馀人,州不满万户,而官至百馀人,场务及兵官率十员,无学校而设教官,无军士而置将领驻泊钤辖之属及员外置者不在焉。
光武并省四百馀县,吏员十置其一。
唐宪宗李吉甫言,省冗员八百、吏千四百。
汉、唐中兴,宜以为法」。
上奖谕曰:「非卿不闻此」。
在职满岁,改左宣教郎
十二年,迁校书郎,兼王府教授
公自以储才之地无力可陈,惟国家大利害可因事纳忠。
时诸大将恃功邀爵赏,有过则姑息,又兵布于外而禁卫单寡,公上疏极论之。
厥后稍进退诸将,召诸道兵补三衙阙额,往往符公言。
明年,以秘书郎国史院检讨官,请通好高丽西夏,诇北虏之势,明诏大臣,广求人才。
上皆嘉纳。
明年,驾幸秘书新省,例迁一官,自是免去。
踰年,主管台州崇道观
秩满,添差通判泉州
代还,改衢州,未上省罢。
二十五年冬,上躬览万机,起提举两浙路市舶
居二年乃为台属,升郎闱,入王府,稍向于用。
三十一年四月,御批雨伤蚕麦,盗贼间发,令侍从台谏条具消弭之术。
公适轮对,谓:「讲和以来,竭民力奉骄虏,人不堪命。
强遣中原归正人,怨恨日深。
监司郡守不按法贪赃,州县被害。
放积欠有名无实,二税先期追扰,商贾苦于重征。
能革数弊,灾异消,盗贼弭矣」。
又言:「完颜亮积粟聚兵,意在南寇,乞守要害,防海道,巴蜀淮襄不可无良将,督视不可无大帅」。
上曰:「卿言深中时病,惟遣归正人,誓书所载,卿未知尔」。
已而,亮果遣使持嫚书来,朝廷始为战守备,略如公策。
八月,迁将作监
是冬,虏骑临江,公因转对,请增沿江戍兵,大修诸郡之备,济师京西淮东,牵制虏军。
明年夏,进宗正少卿
寿皇登极,擢权工部侍郎,兼侍讲,赐服金紫,以随龙恩迁七官,遂转左通议大夫
入谢言:「将以败为捷,冒受爵秩。
诸州厢禁军因覃霈鼓噪希厚赏,不可不正其罪」。
上为次第施行。
虏亮死,新主复求和,朝廷议再遣使,诏略曰:「敌人索旧礼,从之则不忍屈,不从边患未已。
纳中原归正之人,东南力不能给,否则绝向化之心。
宰执侍从台谏,其详议以闻」。
公言选将练兵,名分可正,江淮授田,遗民可招,亹亹数百言。
是冬,给札侍从台谏条具时务。
公上十事:一曰强国势,二曰革茍且,三曰重台谏,四曰明赏罚,五曰信号令,六曰抑奔竞,七曰严军政,八曰戢贪吏,九曰节财用,十曰禁科歛。
当是时,应诏数十人,惟公与国子司业王十朋指陈实事,斥言权倖,无所回隐。
明日,上召两人对内殿,大加称赏,赐酒馔,面授御书各一轴。
隆兴元年正月,徵拜工部侍郎
公奏:「臣去冬守禦两淮,陛下谓立春行之,夏秋毕备,今其时矣」。
面陈三策:移都督府于维扬,增修淮上城郭,优恤山水寨民兵及死事之家以劝来者。
上曰:「今江淮事尽付张浚,朕倚之为长城」。
督府请受萧琦等降,上召问公,公疾不能入,奏请受其降。
俄报王师收灵壁虹县,公虑大将李显忠、邵宏渊深入无援,奏乞益兵殿后。
已而王师果失利,众论归罪于战。
公奏:「陛下出师受降是也,诸将违节度且无援而败,当矫前失,安可遽沮锐气」?
上命御前器甲付诸军,亲札劳张公,军声复振。
时数易台谏,公力言之。
太白昼见,诏近臣条阙政。
公谓:「比年灾异数见。
去秋七月,温、台飓风坏庐舍以万计,二浙飞蝗蔽野。
今岁夏秋雨淫水溢,米值翔涌,太阳薄蚀,星纬复尔,当思应以实不以文。
乃者言路轻易,出令不谨,君子未进,小人未退,给札条弊政而无所更革,臧否监司守臣而无所升黜。
文具如此,致变固宜。
至如近则荆襄江淮守禦缺然,远则蜀道连岁出师凋瘵已甚。
陛下方驰骋毬马,日引狼子野心之人周旋禁籞,垂象安得不再三示儆耶」?
疏入,上召公以击毬非朕所好,边陲未靖,朕欲便习鞍马耳。
公因言:「真宗、仁宗增置谏员,今才一二人,非所以广聪明」。
上曰:「台谏好名,如某人但欲得直声而去」。
公曰:「唐德宗疑姜公辅为卖直,陆贽切谏,愿陛下深以为鉴」。
上再三嘉奖。
虏复求成,上与公议。
公曰:「彼欲和,畏我耶?
爱我耶?
直款我耳」!
力陈六害不可许。
上曰:「朕意亦然,姑随宜应之」。
上又记公卖直之语,谓:「胡铨亦及此,朕非拒谏者,辨是非耳」。
公曰:「圣度当如天,奈何与臣下争名」?
上忻然曰:「卿言是也」。
顷之,除权工部尚书,兼侍读
十一月宰执奏:「今秋金国副元帅纥石列志宁以书论通好,朝廷遣使臣仲贤报之。
所论三大事,正国书、岁币如数,皆定不疑,惟唐、邓、海、泗未决,将遣王之望、龙大渊通问,而众言纷纷不已。
乞以当和与否、遣使与否、礼数后先、疆土取与,大询侍从台谏,择其善者从之」。
诏于后省限一日集议。
于是吏部尚书凌景夏户部尚书韩仲通权吏部侍郎余时言、刑部侍郎路彬同一议,礼部侍郎黄中、兵部侍郎金安节同一议,侍御史周操、右正言陈良翰为一议,给事中钱周材、起居舍人马骐为一议,起居郎胡铨、监察御史尹穑、阎安各自言之,其说人人不同。
公独谓:「不与四川乃可通和,议论先定乃可遣使。
今彼为客,我为主。
我以仁义抚天下,彼以残酷虐吾民。
观虏势已衰,何必先示以弱」?
朝论韪之。
初,上用真宗故事,命经筵官二员递宿学士院,朝夕宣召,商搉古今,咨访政事。
公入对尤数,知无不言。
屡引病丐闲,上曰:「朕所以知外事皆赖尚书,相从久,忍言去耶」?
二年四月,公请力。
上不得已,除显谟阁直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。
陛辞,上问所欲言,公奏:「许和则忘祖宗之雠,弃四郡失中原之心,遣归正人伤忠义之气。
惟陛下毋忘老臣平昔之言」。
其指时事尤谆切。
上曰:「卿姑暂还乡,秋凉复召卿矣」。
加赐金犀带,特许佩鱼。
公既退,赋诗云:「八请犯天颜,今朝出汉关。
浑如倦飞鸟,日暮傍巢还」。
到家踰月而病,以龙图阁学士左通政大夫致仕,七月二十六日薨。
讣闻,特赠端明殿学士,恩数视签书枢密院,赙银绢二百匹两。
享年七十有四。
乾道元年十一月十四日,葬本县建牙乡瞿溪之原奉公墓侧。
初,公素乐其山水,将归老焉,葬从公志也。
淳熙十年,特赐谥忠简,累赠少师
娶卢氏,先公八年卒,赠越国夫人
四子:伯国学生,早死;
仲梓,朝奉大夫、新知通州
椿朝散大夫江西转运判官
季樗,朝请郎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
一女,嫁奉议郎两浙转运司主管文字卢珉。
孙炳,承议郎、新权通判平江府
烨,宣义郎、充两浙西路安抚司干办公事
爚,通仕郎
燧,承奉郎、新监建康府户部大军库门;
熺,文林郎、新福州罗源县主簿,馀未命名。
孙女二人,迪功郎新监行在省仓中界吴瑾、从事郎新临江军判官其婿也。
曾孙垓,修职郎福州长溪主簿,次尚幼。
公庄重出于天性,诚信济以学力。
在王邸读《资治通鉴》,至修身治国必反复诵说,寿皇每嘉纳之,暇日赐札和诗,恩意绸缪。
人谓公必辅初政,而公归志浩然,善类迄今以为恨。
平生行事悉笔于册,五十馀年不少废。
文体粹然,诗尤清远,乡人子弟多求公纪其父兄行实。
诸子类成文集若干卷、《藩邸圣德事迹》十卷、《经筵讲议故事》若干篇、奏议若干卷,并藏于家。
公之为台法也,某与馆职,间遇公朝士之家,公径趋下坐,客颇不安。
予谓公郎秘书越二十年,乃馆中先进,当序齿如例,众以为允。
公初贰冬官,某忝起居郎,追班从驾,密踵公武,情好孚洽。
今转运君以书来谂云:「先君道同志合惟王公十朋、胡忠简公
王公尝为行状,许志墓而不果,胡公亦下世,成遗志者惟执事耳」。
某不敢辞,乃为铭曰:
煌煌精金,百炼不变。
矫矫劲,岁寒乃见。
有美张公,积善自躬。
正直靖共,一其初终。
绍兴盛际,公在馆阁
尊厥德性,耻要人爵。
龙跃于渊,翼之天飞。
政路砥如,公背而驰。
上知公诚,士服公识。
信道而行,何徇何激?
官非不崇,寿非不隆。
用有未尽,人思无穷。
三溪钓徒,公昔自谓。
乐哉斯丘,尚惬公志。
孙蒲江(纲 一) 南宋 · 魏了翁
 出处:全宋文卷七○六九、《鹤山先生大全文集》卷三二
某伏准使县关报,成肃大祥斋筵,督令陪预三日拈香。
契勘祖宗故事,丁忧人既解官,不惟无职位版绶,且并去阶。
候服阕日,须从朝廷再给告劄,然后系阶受任。
南渡以来,虽号为礼文多阙,然知礼者犹能遵守故实。
钱周材既免丧,辞免召命,系朝议大夫衔。
张魏公免丧归家,止着白凉衫,客位用干办府名出手榜,云「丞相未有衣冠见客」,识者是之。
今礼学不明,此等事不复讲行,士大夫亦多罔闻知。
况某兄弟新丧未卒,各在齐斩,虽奉议从政之类,皆非所当有。
诘朝之事,君命以常服见,兄弟自无衣冠,可以趋簉下陈。
元付下台缄,辄用缴纳,并略以己见求教。
贺五星循轨表 北宋 · 黄裳
 出处:全宋文卷二二四六、《演山集》卷二七
元英垂象,杳杳难谌;
睿德通神,昭昭易感。
果闻台上在衡之史,俄奏天中循轨之星。
迩遐叹呼,夷夏瞻仰(中贺。)
臣闻惟元气混而为一物,在天道散而为五星。
或视治乱而为妖祥,或缘得失而为逆顺。
今既不差于度数,兹乃有符于圣神。
迭播四时,曲成万物。
赞瑶图于有永,兆睿算之无穷。
显相自天,灵承惟圣。
恭惟皇帝陛下奉三无而寅畏,通九有以中和。
民望尧天,国齐圣政。
连珠环极,而无陵犯之道;
同晷昭德,而有赢缩之时。
作协气以横流,间灵光而下照。
百官称寿,遥思日下之班;
万国向明,俯唱海边之俗。
书简帖(二) 宋 · 刘锜
 出处:全宋文卷三二二○、《宝真斋法书赞》卷二三
锜顿首启:辱书,不忘之意,且审别久起居万福,甚慰甚慰。
闻有鼓盆之戚,不易排遣。
人之处世,不如意者十常八九,凡百更须以道自处,无伤生也。
且居沙市否,他日所之何地,况味近如何?
锜凡百过分,所居若村落,人事几绝,亦自省事耳。
郎娘有几人?
湘中或有所需,勿外。
相会未卜,愿言加爱,不宣。
锜顿首,启元英运属、秉义侍史。
贺皇太后生辰表 北宋 · 秦观
 出处:全宋文卷二五七二、《淮海集》卷二六、《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》卷二
考历占星,气应元英之候;
称觞献寿,礼行长乐之宫。
凡在照临,所同欣抃(中贺。)
恭以皇太后德符坤载,位正母仪。
渊冲自乎生知,慈惠本乎天纵。
弼成文考,既隆逮下之风;
共养太姜,益著思齐之美。
内宣阴化,日嗣徽音。
矧当孝治之朝,尤崇庆诞之节。
鼓钟具举,环佩毕臻。
欢声动于宫闱,佳气蟠于观阙。
某缪通属籍,叨守近藩,匪惟宗族之同荣,实与吏民而共庆。
少师保信军节度使魏国公致仕赠太保张公行状下之上 南宋 · 朱熹
 出处:全宋文卷五六六四
公与赵鼎当国时,议徽宗在沙漠,当遣信通问,遂遣问安使何藓等行。
是年正月二十五日,藓归,报徽宗皇帝宁德皇后相继上仙。
上号恸擗踊,哀不自胜。
公奏:「天子之孝,与士庶不同。
必也仰思所以承宗、奉社稷者。
今梓宫未返,天下涂炭,至雠深耻,亘古所无。
陛下挥涕而起,歛发而趋,一怒以安天下之民,臣犹以为晚也」。
数日后求奏事,深陈国家祸难,涕泣不能兴。
因乞降诏谕中外。
上命公具草以进,亲书付外。
其词曰:「朕以不敏不明,托于士民之上,勉求治道,思济多艰。
而上帝降罚,祸延于我有家,天地崩裂,讳问远至。
呜呼!
朕负终身之戚,怀无穷之恨。
凡我臣庶,尚忍闻之乎!
今朕所赖以宏济大业,在兵与民。
惟尔小大文武之臣早夜孜孜,思所以治兵恤民,辅朕不逮。
皇天后土,实照临之。
无或自暇,不恤朕忧」。
又以公请,命诸大将率三军发哀成服,中外感动。
公退,又具奏待罪曰:「仰惟陛下时遇艰难,身当险阻,图回事业,寝食不遑。
所以思慕两宫,忧劳百姓,未尝一日忘也。
臣之至愚,获遭任用,在诸臣先,每因从容语及北狩事,圣情恻怛,泪必数行。
臣感慨自期,愿歼虏雠。
十年之间,亲养阙然,爰及妻孥,莫之私顾,其意亦欲遂陛下孝养之至,拯生民涂炭之难,则臣之事亲保家,庶几得矣。
昊天不吊,祸变忽生,使陛下抱无穷之痛,积罔极之思,哀复何言?
罪将谁执?
载念昔者陕蜀之行,陛下丁宁告戒,且曰:『我有大隙于虏,刷此至耻,惟臣是属』。
而臣终隳成功,使贼无惮。
况以沙漠之墟,食饮忧虑,两宫处此,违豫固宜。
今日之祸,端自臣致。
尚叨近辅,实愧心颜。
伏愿明赐罢黜,亟正典刑,仰以慰上皇在天之灵,俯以息四海怨怒之气」。
上降诏起公视事,公再上疏待罪,不获请。
车驾以二十七日平江三月十一日建康
时公总领中外之政,会车驾巡幸,又值国恤,几事丛委。
公以一身任之,至诚恻怛,上下感动,人情赖公以安。
每对必深言雠耻之大,反复再三,上未尝不改容流涕。
上方厉精克己,务自损节,戒饬宫庭内侍等无敢少有越度者。
事无巨细,必以咨公。
赐诸将诏旨,往往命公拟进,未尝易一字。
四方有灾异,公必以闻,祥瑞则皆抑不奏。
果州宇文彬、通判信孺嘉禾九穗,并镌秩放罢,而四方皆知朝廷好恶所在矣。
四月,公行淮西,抚喻诸屯,筑庐州城,治东西关,且申防秋备。
自公来东南,太夫人留蜀。
及再入政府,遣人迎侍。
太夫人安于蜀,未即出。
上为降旨,召公兄滉俾迎侍而来,又遣内侍胡宗回往喻意。
五月始达建康,而公亦自淮西归。
上叠遣中使劳问太夫人,赐予稠叠。
公戴星而出,经处国事,至暮入侍色养,委曲奉承,中外观感歆慕,传相告语,以为美谈。
自公与赵鼎在相位,以招来贤才为急务,从列要津,多一时之望,百执事奔走效职,不敢自营,人号为小元祐,而公尤未尝以恩泽私亲戚。
仲兄滉上知其贤,累欲加以异恩,公辄辞。
及赐进士第,后省官缴驳,公非惟不加忤,且奏不当以臣故沮后省公议。
外舅宇文时中政和中为郎,出守大藩,旧已寓直,万里召赴,仅进职知湖州
舅氏计有功久在幕府,得直徽猷阁
公止,乞就秘阁,人服其公。
公以人主当务讲学以为修身致治之本,荐河南门人尹焞宜在讲筵,有旨趣赴阙。
会旱灾,且自太夫人以次阖门悉卧病,公力求去,至再四不得。
方车驾在平江时,公归自江上,奏刘光世握兵数万,无复纪律,沈酣酒色,不恤国事。
语以恢复,意气怫然。
宜赐罢斥,用警将帅
上然之,罢光世而以其兵尽属督府
公命参谋、兵部尚书吕祉往庐州节制,公又自往劳之,人情协附,上下帖然。
枢密使秦桧、知枢密院事沈与求意以握兵为督府之嫌,奏乞置武帅。
台谏观望,继有请,乃以王德为都统制,即军中取郦琼副之。
公归,以为不然,奏论之,而等亦与德有旧怨,与其下八人列状诉御史台
乃命张俊宣抚使杨沂中、刘锜为制置判官以抚之。
此军自闻王德为帅,往往怀疑,而郦琼遂阴有异志,唱摇其间。
八月八日等举军叛,执吕祉以行,欲渡淮归刘豫
不肯渡,詈等,碎齿折首以死。
公遂引咎,力求去位。
上不得留,因问可代者。
公辞不对。
上曰:「秦何如」?
公曰:「近与共事,始知其暗」。
上曰:「然则用赵鼎」。
令公拟批召
既出,谓公必荐己,就閤子与公语。
良久,上遣人促进所拟文字,始错愕而出。
后反谓:「上召公,而张丞相迟留,至上使人促,始进入」。
之交谍类此。
公本以靖康中建议立赵氏,不畏死,有力量,可与天下事,而一时仁贤荐尤力,公遂推引。
既同朝,始觉其顾望包藏,故临行因上问及之。
先是,公遣人赍手榜入伪地云:「刘豫本以书生被遇太上皇帝,曾居言路。
主上极,擢守乡郡
山东之要冲,任济南之委寄,眷礼殊厚,责望至深。
俄闻率众以请降,旋乃失身而据位。
谅亦迫于畏死,姑务偷生。
如能诱致金人,使之疲弊,精兵健马,渐次消磨,兹诚报国之良图,亦尔为臣之后效。
更须爱惜民力,勿使伤残。
傥或永怀异心,自致显戮,岂惟皇天后土有所不容,抑恐义士忠臣终怀愤疾」。
金虏用事者见此榜,已疑
八月,豫闻王师欲北向,遣韩元英告于虏,谓南寇张某总领乌合之兵,或逼宿亳,或窥陈蔡,或出襄阳,增修器甲,趣办军装,其志不小。
先起制人,后起制于人,欲乞兵同举。
虏得此报,谓真欲困己,益疑之。
等叛去,公复多遣间散持蜡书,故遗之。
大抵谓已相结约,故遣等降,而又乞兵于虏。
十月,虏副元帅兀术径领兵来废,惜其机会之来,公已去位矣。
盖公以九月五日得请,授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。
左司谏王缙奏乞留公,即日补外。
都官郎中赵令衿继上疏,亦罢去。
御史中丞周秘、殿中侍御史石公揆、右正言李谊交章诋公未已,旋落职,以朝奉大夫秘书少监分司西京永州居住。
于是赵鼎复当国,而车驾自江上还临安矣。
公出任国事,每以不得从容尽子职为念。
及既去国,太夫人以公退处,欣然从之。
八年二月,抵永,左右侍旁,凡所以顺承亲意者无不曲尽。
太夫人安之,不知其为迁谪也。
然公自以为上遇我厚,虽流离远屏,亦未尝一念不在朝廷。
草堂旁近,以奉版舆游历,命以「三省」,为文纪之曰:「予作堂于寓止客馆之东隅,仅庇风雨,取曾子省之目以名之。
其省谓何?
思吾之忠于君、孝于亲、修于己者恐或未至也。
士大夫学圣人之道,当求所以通天人之际。
予之三省,将有进于斯而愧其未能也」。
则公之所深省而自得者远矣。
是岁秦桧已得政,始决屈己和戎之议。
九年正月,诏书至永。
公伏读恐惧,寝食不安,移书参知政事孙近,大略曰:「鲁仲连不尊秦为,且云连宁有蹈东海而死,盖知秦之祸迟发而大。
况我至雠深隙,乃欲修好而幸目前少安乎?
异时岁币求增而不已,使命络绎以来临,以至更立妃后,变置大臣,起罢兵之议,建入觐之谋,皆或有之矣。
某是以伏读诏书,不觉战汗。
幸公深思,密以启沃」。
又闻故人李光洪州召入政府,复以此意移书抵之,怀不自已。
又具劄子以奏曰:「恭睹诏书之颁,再三伏读,通夕不寐。
今日事之虚实姑未论,借令虏中有故,上下分离,天属尽归,河南遂复,我必德其厚赐,谨守信誓。
将来人情益解,士气渐消,彼或内变既平,指瑕造隙,肆无厌之欲,发难从之请,其将何词以对?
顾事理可忧,有甚于此者。
陛下焦心劳虑,积意兵政,精诚感格,将士渐孚。
一旦北面事虏,听其号令,游谈之士取功于一时,忠勋之臣置身于无用,小大将帅,孰不解体?
陛下且欲经理河南而有之,臣知其无与赴功而共守者矣。
今从约之遽,肆赦之速,用世儒之常说,答猾虏之诡秘,措置失绪,不胜寒心。
愿陛下思宗社之计,图恢复之实,逼之以大势,庶乎国家可得而立。
臣罪戾之馀,一意养亲,深不欲论天下事。
顾惟利害至大至重,不忍缄默,以负陛下之知。
惟陛下留意」。
二月,以大霈复宣奉大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,任便居住。
公复具劄子曰:「窃惟今日事势处古今之至难,一言以断之,在陛下强勉图事而已。
陛下进而有为,则其权在我,且顺天下之心。
间虽龃龉,终有莫大之福。
陛下退而不为,则其权在敌,且怫天下之心。
今虽幸安,后将有莫大之忧。
夫在彼者情不可保,在我者心不可失。
外徇敌国,内罹实害,智者所不为也。
仰惟圣慈深计审虑,茂图大业,永福元元」。
又自作谢表云:「敢不专精道学,黾勉身修。
求以事亲,方谨晨昏之养;
庶几报国,敢忘药石之规」?
视此,则公许国之忠为如何哉!
居旬日,又具劄子曰:「自陛下回驻临安,甫阅岁时,圣心之所经营,朝论之所商榷,专意和议,庶几休息,莫不幸其将成矣。
臣尝不寐以思,屈指而计,虏人与我雠衅之深,设心措意,果欲存吾之国乎?
抑愿其委靡而遂亡也?
臣意其力弱未暇,姑借和以怠我之心。
势盛有馀,将求故以乘吾之隙。
理既甚明,事又见,然则纷纷异议可端拱而决矣。
料虏上策,还梓宫、复母后,舆地来归,不失前约,结欢笃好,以怠我师。
迟之数年,兵无战意,然后遣一介之使,持意外之诏,假如变置大臣,更立妃后,将何以塞请?
虏出中策,则必重邀求、责微礼,失约爽信,在期年,中原之地,将有所付。
梁武之立北魏王颢者,尚庶几于前。
虏出下策,怒而兴师,直临江表,势似可愕,而天下之乱或从此而定矣」。
是月,复资政殿大学士、知福州,兼福建路安抚大使
公以太夫人念乡,不欲东去,力辞至再三。
四月,公念前论讲和事未蒙开纳,又具劄子曰:「窃惟陛下建炎初载尝历大艰,天意至深,益彰圣德。
前事不忘,后事之鉴。
伏愿亟收人心,务振士气,权势专制,操纵自我,外之丑虏,曷发敢侮之谋?
内之群帅,益坚尽节之志。
天下国家,我所自定;
宋之社稷,永永无穷。
夫理有近利,亦有深忧。
有天下者,当审机会、度人情、断大义,持柄握权,不以与敌。
腐儒寡能远见,事至而悔,将何及焉?
况夫今日事机尚可,权适变,速于救药。
惟望圣慈断以无疑,则天下幸甚」!
八月,闻虏遣使来,以诏谕为名,则又具奏曰:「臣者累输瞽说,仰渎圣明,诚以忧君过虑,不能自息。
窃惟天下之事有置必有废,有与必有夺。
虏以诏谕为名,持废置与夺之大柄。
且其蓄谋起虑,欲以沮人心、夺士气而坐倾吾国。
臣之所忧,不但目前也。
刘先主曰济大事以人心为本,此存亡之大计。
愿陛下考臣前后所奏,留神毋忽焉」。
福州之命既累辞不获,公念时事多虞,惟在或可以补报万一,遂受命而东。
九月闽中,闽素号健讼难治,公谓人心一也,正由临民者有逆诈亿不信之心,是以不能感格。
入境,一切谕以义理,饬守令诚意民事,令乡里长老知书者率劝后生,及彊悍者无为乡党羞,民皆感仰。
每出,观者至升屋登木如堵墙。
十年正月,上遣中使抚问,公附奏谢,且曰:「愿陛下全养精神,刚大志气,惟果惟断,见几见微,察彊弱于言辞之际,转祸福于谈笑之间,无使噬脐,为天下笑」。
时虏中变盟约,复取河南
公奏曰:「臣窃念自群下决回銮之议,国势不振,事机之会失者再三。
向使虏出上策,还梓宫,归两殿,供须一无所请,宗族随而尽南,则我德虏必深,和议不拔,人心懈怠,国势寖微。
异时衅端卒发,何以支持?
臣知天下非陛下之有矣。
今幸上天警悟,虏怀反复,士气尚可作,人心尚可回。
权制变,转祸为福,用天下之英才,据天下之要势,夺敌之心,振我之气。
措置一定,大勋可集。
臣又有臆见,当燕山新复,朝廷恃郭药师为固。
一旦丑虏败盟,药师叛。
何则?
卖国无耻之人,本无它长,难与共事。
愿陛下每以为鉴,制御于早无忽」。
继闻淮上有警,连以边计奏知,又条画海道舟舡利害。
上嘉公之忠,遣中使奖谕。
公时大治海舟至千艘,为直指山东之计,以俟朝命。
在郡细大之务必躬必亲,人人感悦,和气薰然,讼事清简。
山海之寇招捕无馀,间引秀士与之讲论,人化之。
十一年三月刘锜大破兀术于顺昌
本晚出,公一见关陕,奇之,即付以事任,亦感慨自立。
公归,荐之上,谓才识诸将莫及。
而一时辈流嫉其材能出己右,百计沮遏。
公既平湖寇,即荐知岳州
已而召赴行在,左右扶持,付以王彦军,且擢为骑帅。
至是,竟以所部成大功。
方欲进兵乘虏虚,而还矣。
还朝,上见之,首曰:「张某可谓知人」。
郎官盖谅来讽公,使附其议,当即引公为枢密使
公答书历言和不可成,虏不可纵,且面为谅言。
归,怒。
时幕将等归自虏,朝廷复遣刘光远奉使,而公亦力请祠奉亲矣。
十一月,除检校少傅、崇信节度使,充万寿观使,免奉朝请
去福之日,军民送者咨嗟号泣,相属于道。
公以蜀远朝廷,不欲径归,遂奉太夫人寓长沙
十二年,太母鸾辂来归,制封公和国公,具劄子以贺,且曰:「与或为取,安必虑危。
夫惟务农而彊兵,乃可立国而禦侮。
愿勤圣虑,终究远图」。
公恐太夫人念归,乃即长沙城之南为屋六十楹以奉色养,太夫人安焉。
筑堂榜曰「尽心」,亲为之记,大意欲益求所以尽心于君亲者。
居间玩意六经,考诸史治乱得失,益思前事之机微,忧时之志,一饭未尝忘也。
既外交仇雠,罔上自肆,恶嫉正论,讳言兵事,自以为时已太平,日为浮文侈靡,愚弄天下,独忌公甚。
中丞万俟卨旨,论公卜宅僭拟,至仿五凤建楼,上不以为然。
朝士吴秉信以使事至湖南,有所案验,且以官爵诱之。
秉信造公,见其居不过中人常产可办,不觉叹息,反密以意告公而归,且奏其实。
秉信
十六年,公念欺君误国,使灾异数见,彗出西方,欲力论时事,以悟上意。
又念太夫人年高,言之必致祸,恐不能堪。
太夫人觉公形瘠,问故。
公具言所以,太夫人诵雍公绍圣初对方正策之词曰:「臣宁言而死于斧钺,不忍不言而负陛下」,至再至三,公意遂决。
乃言曰:「臣闻受非常之恩者图非常之报,拯焚溺之急者乏徐缓之音。
窃惟当今事势,譬如养成大疽于头目心腹之间,不决不止。
决迟则祸大而难测,决速则祸轻而易治。
惟陛下谋之于心,断之以独,谨察情伪,豫备仓卒。
犹之弈棋,分据要害,审思详处,使在我有不可犯之势,庶几社稷有安全之理。
不然,日复一日,后将噬脐,异时以国与敌者反归罪正议
此臣所以食不下咽,不能一夕安也。
傥非陛下圣德在人,获天地之祐,承祖宗之庆,有以照察其心,臣亦何所逃罪」?
事下三省,大怒。
时公又以天申节手写《尚书·无逸》篇具劄子为贺曰:「臣尝潜心圣人之经,有可以取必于天,膺大福,获大寿,决然无疑者,辄输丹诚,为陛下献。
臣伏考周公《无逸》篇,商王中宗『严恭寅畏天命,自度治民祗惧,不敢荒宁』。
高宗『嘉靖商邦,至于小大,无时或怨』。
周文王『自朝至于日中昃,不遑暇食,用咸和万民』,『不敢盘于游田,以庶邦惟正之供』。
三君者,非独身享安荣,而有国长久,后世莫加焉。
商自祖甲之后,立王生则逸,不知稼穑之艰难,不闻小人之劳,惟耽乐之从。
是以罔或克寿,或十年,或五六年,或四三年。
天道昭然,其应如响。
之圣人以一身莅天下,惠泽四海,无不如意,未尝少有忧惧退怯之怀。
凡以天道可必,吾无愧歉于心而已。
臣不胜臣子祝颂之诚,愿陛下兢兢业业,勉之又勉,永坚此心,以奉天道
天之所以报吾君者,宜如何哉」!
七月命台谏论公,章四上。
上以特进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,连州居住。
樊川周绩者,气义人也。
自公贬永,即来相从。
公帅福唐,辟为属。
公来长沙,绩亦从居焉。
累书招绩不得,恨之,乃谓公与绩诽谤时事,亦削绩官,窜封州
公被命即行,自夫人以下皆留侍,独挈子侄往。
太夫人送之曰:「汝无愧矣,勉读圣人书,无以家为念」。
公至贬所,月一再遣人至太夫人所。
日夕读《易》,精思大旨,述之于编,亲教授其子栻。
为州,景物甚胜,暇即策杖游历。
连人爱重公,争持肴果以迎,所至必为曲留终日。
益肆凶焰,迁谪者不绝于道,四方观望。
公处之恬然,形气益充实,太夫人亦安居长沙
公在连作《四德铭》以示其人曰:「忠则顺天孝则生福,勤则业进,俭则心逸」。
连人相与镵之于石,家传人诵焉。
己巳岁岭南瘴疫大作,日色昼昏。
官于连者,自太守而下死凡数人,郡人无不被疾,哭声连巷,乡落至有绝爨者。
公和药拯之,病者来请,日至千馀人。
惟公家下至仆厮无一人告病,过者咨叹,莫不以为天相忠诚也。
居连凡四年,二十年九月,移永州
湖湘之人见公归,喜甚,争出迎。
望见公所养胜前,退皆叹息相贺。
公遣人迎太夫人,以次年四月至永,母子相见,彊健如初。
永旧所尝居,人情尤相安,而公兄徽猷公遽以疾终。
方公官于朝及在贬,徽猷公常留太夫人左右,悦适其意,太夫人钟爱之。
至是悲恻殆不能为怀,虽公解释备至,太夫人亦年高多疾矣。
盖公去国至是几二十年,退然自修,若无能者。
天下士无贤不肖莫不倾心,武夫健将言公者咨嗟太息,至小儿妇女,亦知天下有张都督也。
虏人惮公尤甚,岁时使至虏中,其主必问公安在。
方约和时,誓书有「不得辄更易大臣」之语,盖惧公复用云。
至是秦桧宠位既极,老病日侵,鄙夫患失之心无所不至,无君之迹显然著见。
意欲剪除海内贤士大夫,然后肆其所为。
尤惮公为正论宗主,使己不得安,欲亟加害,命台臣王珉、徐哲辈有所弹劾,语必及公。
至弹知洪州张宗元文,始谓公国贼,必欲杀之。
张柄者,尝奏请令乘金根车,其死党也,即擢知潭州
汪召锡者,娶兄女,尝告讦赵令衿,遣为湖南提举官,俾共图公。
又使张常先张宗元狱,株连及公。
以为未足,又捕赵鼎子汾下大理狱,备极惨酷,考掠无全肤,令自诬与公及李光、胡寅等谋大逆。
凡一时贤士五十三人,所恶者,皆与狱上。
病笃,不能书判以死。
时绍兴二十有五年也。
上始复亲庶务,勒桧子熺致仕,尽斥群凶,公迹稍安,而太夫人遽薨。
有旨复公职观文殿大学士,除判洪州,公已在苫块矣。
哀苦扶护,以治命当归葬雍公之兆,奏请俟命长沙
独念天下事二十年为所败坏,人心士气委靡销铄,政事无纲,边备荡弛,幸其一旦陨毙,当汲汲惟新令图,而未见所以慰人望者。
且闻完颜亮篡立,势已骄豪,必将妄举,可为寒心。
自惟大臣义同休戚,不敢以居丧为嫌,五月,具劄子曰:「臣夙负大罪,自谓必死瘴疠之地。
仰惟陛下优容之,矜怜之,保全之,死骨复生,尽出圣神之造。
自今以往,皆已死之日,而陛下实生之。
臣今虽居苫块中,安敢恝然遂忘陛下恩德,且顾惜一己而默不出一言,庶几有补万一哉?
惟陛下察其用心,恕之而已。
臣闻自昔忠臣事君莫不欲其主之圣,莫不欲其主之名显日月,功盖宇宙。
彼知夫国家安荣,则其身亦与有安荣,故犯颜逆指而不敢辞也。
奸臣不然,惟利是图,不复它恤。
导君于非,使重失天下之心,而阴肆其邪志。
始则曲意媚顺,而欺蔽人主之聪明,终则专事擅权,而潜移生杀之大柄。
迹其包藏,有不可胜言者矣。
然而身灭家亡,族覆世绝,见于史册,历历可考。
天下后世视之,曾犬豕之不若。
彼诚果何所利耶?
惜乎至愚而莫之思也。
日者陛下法乾之刚而用以沉潜,施设中几,天下四夷孰不畏服?
是臣可言之也。
臣疏远,不复预闻朝廷几事,而伏自思念今日事势极矣,陛下将拱手而听其自然乎?
抑将外存其名而博谋密计,求所以为长久欤?
臣诚过虑,以为自此数年之后,民力益竭,财用益乏,士卒益老,人心益离,忠臣烈将沦亡殆尽,内忧外患相仍而起,陛下将何以为策?
方祖宗盛时,尝与虏通和,惟力敌势均,而国家取兵于西北,取财于天下,文武之才世不乏人,是故得以持久。
而百四十年之后,靖康大变,事出不意,祸乱之大,亘古所无。
论者犹恨夫恃和为安而不自治之失。
今天下几何?
譬之中人之家,盗据其堂,安居饱食其间,而朝夕阴伺吾隙,一日之间,其舍我乎。
然则陛下不可不深思力图于此时也。
或谓虏尝有弑立之举,夫弑立之人,天地所不容,人情所甚恶。
诚能任贤选能,修德立政,断然为吾之所当为,口不绝和而实以势临之,彼必有瓦解之忧。
借使虏不量度,轻为举动,第坚壁清野以持之,明示逆顺,其众自离,虏之危亡可立而待。
何则?
人心必不肯附逆而忘顺。
假之五七年,而虏之君臣之分定,彼国有人得柄用事,虽有贤智,莫知为陛下计矣。
愿陛下精思审谋,无忘朝夕,无使真有噬脐之叹。
夫约和衰弱之时,谓不能久,而彊虏之变荐生于内,是天赞陛下。
违天不祥,陛下其承之
臣闻人主之俯仰天地间,所以自立其身者,不过『忠孝』二字。
此天下之大义,不可须臾少忽也。
而臣行负神明,孤苦馀生,亲养已无所施矣。
事有大义所当为者,不过尽忠于陛下。
顾虽头目手足有可捐弃而为陛下用者,所不当顾惜。
而况亲逢圣明,极力保全,恩德至大,使臣有怀私顾己、匿情虑祸之心,则是陛下不负臣,臣实负陛下,天地鬼神,其肯容之哉!
是以不顾嫌疑,不避鼎镬,不恤谗毁,为陛下陈之。
陛下勿谓军民之心为可忽,忠良之言为可弃。
夫治天下譬如槃水,一决而溃,有不可收拾者矣。
陛下其念之哉。
臣行年六十,死亡无日,非若纷纷互持和战之说,惟恐其说之不胜而身之不获用,贪目前之得,忽久远之图。
臣知为陛下国家计耳。
陛下安荣,臣亦预有安荣,臣之自谋,亦岂有不审耶?
幸未即陨,得终礼制。
陛下不以臣为愚而卒弃之,愿陛下许臣居严、婺间,优游养痾,为陛下谋画心腹之臣,以毕愚尽忠,庶几有补万一。
臣之志愿足矣。
惟陛下廓乾坤之度,以精求天下之贤,无忘祖宗国家之耻,父兄宗族之雠,盛德大业,昭著后世,臣犹幸及见之」。
继被朝命,以太夫人之丧归蜀。
八月,行至荆南,会以星变诏求直言。
公念虏数年间势决求衅用兵,吾方溺于宴安,谓虏可信,荡然无备,沈该、万俟据相位,尤不厌天下望,朝廷益轻。
顾伏在苫块,经历险阻,死亡无日,不得为上终言之,怀不自安,乃复奏曰:「臣受陛下更生大恩,今至忧迫身,涉险万里,常恐一旦死填沟壑,终无以仰报万一。
思以展尽所怀,瞑目无憾。
臣尝病世儒牵于战和异同之说,而不知实为一事。
或者窃儒为奸,不知经史之心,切切焉利禄是图,而有以欺惑陛下之听也。
又其甚,则大奸大恶挟虏怀贰,以自封殖其家,簧鼓曲说,愚弄天下,敢毕陈之。
臣闻天地之大德曰生,而天地生物之功,本于秋冬。
盖非严凝之于秋冬,则无以敷荣之于春夏。
然则秋冬之严凝,乃生物之基也。
在《萃》之象曰:『除戎器,戒不虞』。
《泰》之九二爻辞曰:『包荒用冯河』。
泰萃之世,圣人谨于武备如此,谓不如是不足以生物而行其心也。
况时方艰难,而可忽略不省,启大祸于后,反谓是为得哉?
若夫一时之和,则亦圣贤生利天下之权矣。
商汤矣而终灭,《书》曰:『汤一征自始』;
周太王避狄矣,筑室于岐,未几谋以却敌,《诗》曰:『乃立冢土,戎丑攸行』;
文王事昆夷矣,卒伐之,《诗》曰『昆夷駾矣,维其喙矣』;
勾践事吴矣,坐薪尝胆,竟以破吴,《越语》曰『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训』。
彼皆翕之乎始而张之乎终,汲汲乎德政修立而以生利为心,未尝恃和为安,自乐其身而已也。
汉高祖项羽和,羽归太公,吕后鸿沟以西为汉,东为楚。
良、平进言:『今楚兵罢食,尽释而弗击,是养虎自遗患也』。
王从之,卒成大业。
汉文帝匈奴和,曾无间岁之宁。
汉文全有天下,谓可和以息民。
方是时,百姓犹不免侵凌之苦,至武帝始一大征伐之。
其后单于来朝,汉三百年间用以无事。
唐太宗初定天下,有渭上之盟。
未几,李靖之徒深入沙漠之地,犁其庭,系其酋,海内始安焉。
兹岂非以和为权而亦得之哉?
若夫石晋之有天下则不然,取之非其道,谋之非其人。
桑维翰始终于和,其言曰:『愿训农习战,养兵息民,俟国无内忧,民有馀力,观衅而动,动无不成』。
若有深谋者。
然考其君臣所为,名实不孚于上下。
朝廷之上,专务姑息,赏罚失章,施设缪戾,权移于下,政私于上,无名之献,莫知纪极。
一时用事方镇之臣,往往昏于酒色,厚于赋歛,果于诛戮以害于百姓,朝廷莫知所以御之。
所谓训农习战,养兵息民,略无实事。
维翰所陈,殆为空言,姑欲信其当时必和之说以偷安窃位而已。
契丹窥见其心,谓晋无人,须求凌侮,日甚一日。
后嗣不胜其忿,始用景延广之议,侥倖以战,而不知其荒淫怠傲,失德非一日,天下之心已离,天下之势已去,天下之财已匮。
延广不学,不知行圣贤之权,亟思所以复其心、立其势、彊其国,急于兵战之争,事穷势极,数万之师无一夫为之发矢北向者,至今为天下嗤笑。
言君臣委靡不振,服役夷狄者,必曰石晋云。
仰惟陛下聪明圣智,孝心纯一,即位以来,简用实才,虏人闻风而畏之,于是有议和之事。
陛下以太母为重,且幸徽宗皇帝梓宫之亟还,和之权也。
不幸用事之臣贪天之功,肆意利欲,乃欲剪除忠良,以听命于虏,而阴蓄其邪心。
方国家间暇之时,怠傲是图,德政俱废,而专于异己之去,意果安在哉?
夫虏日夕所愿望者,欲我之忠良沦没耳,欲我之尽失天下之心耳,欲我之将士解体,其气不复振作耳,欲我之怀于宴安以甘于酖毒耳。
前日用事者一切徇其所甚欲而毕为之,不几乎与虏为地欤?
身死之日,天下酌酒相庆,不约而同。
下至田夫野老,莫不以手加额。
其背天逆人,不忠于君,而天下之心重恶之如此。
且彼曾不思虏之于我,其爱之而和乎?
其有馀力而肯和乎?
其国中亦有掣肘之虞而和乎?
其欲图之于后而和乎?
臣谓虏有大雠大怨,不可复合,譬夫一叶之分。
今日之和,必其酋帅携离,人心睽异,姑为此举,以息目前。
而图回江淮以去除后患之心,其中未尝一日忘也。
惜夫昏庸奸贼之人豢于富贵,闇于政事,曾无尺寸之效以上报于国家,毫发之惠以下及于百姓,分列党与,布在要郡,聚歛珍货,独厚私室,为身谋,为子孙谋,而不知为陛下谋,不知为国家天下谋,坐失事机者二十馀年,误陛下社稷大事。
有识之士,谁不痛心?
且夫贤才不用,政事不修,形势不立,而专欲责成受命于虏,适足以启轻侮之心而正堕其计中。
鲁仲连所谓『彼将有所予夺,梁王安得晏然乎』,而甚可痛恨者也。
敌国之人何自而畏?
敌国之心何自而服?
敌国之难何自而成?
迟以岁月,百姓离心,将士丧气,亦危亡而已矣。
臣愿陛下鉴石晋之败而法商汤、周太王、文王之心,用越勾践之谋,考唐、汉四君之事,以保图社稷。
深思大计,复人心,张国势,立政事,以观机会。
未绝其和,而遣一介之使与之分别曲直逆顺之理,事必有成。
臣不孝之身,亲养已绝,含毒忍死,其亡无日,徒能为陛下言之而已。
又伏思祖宗之德在天下,至大至厚,太平之治,多历年所,三代盛时,有不能及。
恭惟皇帝陛下禀乾刚之资,辅以缉熙之学,何为而不成?
何治而不致?
愿陛下充其志气,扩其聪明,必使清明在躬,如太虚然,惟是之从,以选贤才,以修德政,以大基业,天下幸甚」!
又以所著《否》、《泰》卦解义进之,奏曰:「臣往待罪相位,陛下赐臣亲书《周》《否》、《泰》二卦辞。
其后臣谪居连山,益远天日,葵倾之心,不能自已。
遇朔望,必取再拜伏读。
窃不自揆,为二卦训释。
久欲献之,以备乙鉴,而负罪积畏,无路上达。
今谨缮写,昧死以进。
顾坐井之见,岂足以仰补万一?
惟臣子爱君之诚,则不能自已焉。
窃惟《易》谨君子小人之辨,而二卦则其效之尤深切著明者也。
其事则本诸一心,惟陛下留神」。
上付前奏三省,宰执沈该、万俟、汤思退等见之大怒,以为虏初未有衅,岁时通问,不翅如胶漆,而公所奏,乃若祸在年岁者,或笑以为狂。
台谏汤鹏举、凌哲闻之,章疏交上,谓公方归蜀,恐摇动远方。
有旨永州居住,候服阕日取旨。
公自扶护西归,抵绵竹,即卜日治太夫人葬,附雍公之兆。
宾客纷至,自朝及夕,哭泣应接不少倦。
子侄交谏尊年不宜致毁,而公孝诚自天,不能已也。
太夫人既葬十日而谪命至,且有朝旨促迫甚急。
公即日就道,服阕得旨,落职,以本官奉祠,居永。
公自为表谢曰:「念君臣虽分于异势,而利害寔系于同舟」。
其忧国之诚拳拳不舍盖如此云。
公自是不复接宾客,日䌷绎《易》、《春秋》、《论》、《孟》,各为之说,夜则阅司马氏《通鉴》。
如是者又四年,而宇文夫人亦终焉。
庚辰秋冬,朝廷颇闻虏有异志,公卿大夫下至军民无不内怀岌岌,日愿公还相位,表疏不绝。
三十一年春,有旨令公湖南路任便居住。
临安积阴,命下之日,廓然清明,上下欣悦。
公归至潭。
五月,奉钦宗讳,号恸至不能食
又闻虏有嫚书,不胜痛愤,上奏曰:「孝慈皇帝讣自北来,又闻逆虏兵动,凡为臣子,孰不痛愤?
臣往叨任使,孤负眷知。
主忧臣辱,主辱臣死,无所逃罪。
臣又度今日虏势决无但已,九月十月之间,必有所向。
愿陛下与大臣计议,早定必守必战之策,上安社稷」。
未几而兵大入,中外震动。
十月,复公观文殿大学士、判潭州
时虏骑跳梁两淮王权兵溃,刘锜引归镇江两淮之人奔迸南来,沿江百姓荷担而立。
遂改命公判建康府、兼行宫留守,金书疾置,敦促甚遽。
长沙在远,传闻不一,人人危惧。
公被命明日,即首途曰:「吾君方忧危,臣子之职,戴星而趋,犹恐其缓」。
岳阳,遇大雪,亟买小舟,冒风涛、泛长江而下,且欲经历诸屯,慰接将士。
未至鄂,有士大夫自江东来者云:「虏焚北采石,烟炎涨天,南岸人不复可立,公毋庸进也」。
公愀然曰:「某被命即携二子来,正欲赴君父之急。
今无所问,惟直前求乘舆所在耳」。
长江是时无一舟行,独公以小舟径下,遭大风几殆。
北岸又虏兵,从者忧惴甚,公不少顾。
池阳,闻被杀,然馀众犹二万屯和州
李显忠兵在沙上,公渡江往劳,以建康激赏犒之。
一军见公,以为从天而下,驩呼增气。
虏谍报惴恐,一二日遁去。
显忠乘士气锐追之,多所俘获。
公至建康,奏乞车驾早来临幸。
闻已进发,乃督官属治具,不半月而办,风采隐然,军民恃以安。
上至建康,公迎见道左。
卫士见公,至以手加额,无不喜公复用,而悲公久处瘴疠,形容之瘠也。
车驾入行宫,首引公见,问劳再四。
公顿首谢上更生骨肉之赐,且曰:「方秦桧盛时,非陛下力赐保全,无此身矣」。
上亦为之惨然曰:「之为人,既忌且妒」。
后六日,再引对,公奏:「国家譬如人之一身,必元气充实,然后邪不能干。
朝廷,元气也。
今邪气得以干犯,必是元气之弱,或汗或下。
邪气固暂退,然元气不壮,邪再干之,恐难胜任。
用人才、修政事、治甲兵、惜财用,此皆壮元气之道」。
上改容开纳。
时车驾将还临安,欲付公以江淮之事。
已而中止,更留御营宿卫使杨存中,俾专措置。
临发,复引公对。
公奏:「陛下当京城阽危之际,毅然请使不测之虏,后复受任开元帅府,以孤军当虏锋。
当是时,不知陛下之心还知有祸福生死否」?
上曰:「朕尔时一心家国,岂知有祸福?
岂知有死生」?
对曰:「是心乃天心也。
愿陛下试反此心而扩充之,何畏乎虏贼」?
上首肯焉,且劳公曰:「朕待卿如骨肉,卿在此,朕无北顾之忧矣。
卿久在谪籍,闻甚清贫,郊祀合得奏荐及封邑当尽以还卿」。
继遣内侍赐公黄金及象筦笔,公皇恐不敢辞。
秦桧二十年间所以谮公者无所不至,有臣子所不忍闻者。
独赖上主张,不至死地。
至是上见公辞和气平,无淹滞之叹,而温乎忠爱之诚,为之感动,对辅臣嘉美再三。
车驾既还,或有劝公求去者。
公念旧臣它无在者,而国家多虞之际,人心尤以己之去就为安危,不忍舍而远去。
日治府事,细大必亲。
时虏骑虽去,人情未安,朝廷赖公屹然增重。
两淮之兵渡江归息,而奔走疮痍之馀,重以疫疠,自三衙诸军皆留建康,死者日数十人。
公亲为分课医工,置历诊候,自帅司给药饵及它费,遣官属监示。
至日暮,公亲视历,考其勤惰得失而赏罚之,全活甚众。
四月杨存中罢。
公被旨兼措置两淮,继兼节制建康镇江府、江、池州江阴军驻屯军马。
时虏以十万众围海州甚急,镇江都统制张子盖提兵在淮上,欲前救。
闻当受公节制,士气十倍。
而公受命之日,亦即为书抵子盖,勉以功名,令出奇乘虏弊。
子盖率兵力战,大破虏众,得脱归者无几。
公谓去岁淮上诸军奏功例不以实,有功者摈不录,而庖人厮役悉沾滥赏,轻名器、耗财用、乱纪纲,使军士不复知所劝激。
奏:「今海州上功当有以深革其弊,使可为后法」。
于是令诸大将战胜则命统制官以下至旗头押拥队公共保明,限三日申。
稍有缪伪,重寘典宪。
德威表著,将士望风畏爱。
至是复总兵权,当军政二十年废弛之后,问疾痛、恤劳苦、抚孤遗、禁刻剥,勉将士俾知忠顺,于是人人勉励,慨然有趋事赴功之志。
公念军籍日益凋寡,中原之人久困腥膻,思慕我宋,欲兹时,乘虏事力未彊,顿兵淮甸要处,以招集忠义来归之人,内以壮军势,实旷土,外以詟虏情,系人心。
奏曰:「虏人退兵之后,士马物故几半,饮马长江之志固未敢萌也。
而用事群酋人各有心,日夜备具,似有欲窥淮甸之谋。
先事预图,理不可缓。
我之甲兵方之西北之士,所存无几,而又去岁捍禦大敌,伤折逃亡,继以病死十亦四五,马固同之。
以今岁事力比量酌度,夫人而知其为弱也。
议者或欲弭兵息民,以治在我,此说是也。
诚恐虏之图事未肯但已,一旦仓卒,何以待之?
又况补集将士,必资西北之人,能战忍苦,方为仗。
然则乘机及时,内坚守备,外疑敌心,左牵右制,使之首尾奔趋,人情摇动,斯为成算,不可忽也。
淮甸要处,我不图,异日彊虏起侮渡淮,据形势,则事有难处者矣」。
又奏曰:「臣体访得东北今岁蝗虫大作,米价踊贵,中原之人极艰于食。
欲乞朝廷或拨米粮,或钱物,付臣措置,招来吾人。
人心既归,虏势自屈」。
公又以淮楚之人自古可用,乘其困扰之后,当收以为兵,又奏曰:「两淮之人素称彊力,而淮北义兵尤为忠劲,困于虏毒亦已甚矣。
雠虏欲报之心,盖未尝一日忘也。
特部分未严,器甲不备,虽有赤心,不能成事。
自彊虏恣为残虐,十室九空,皇皇夹淮,各无所归。
臣恐一旦奸夫鼓率,千百为群,别致生事。
因其愤嫉无聊之心而招集之,欲置御前万弩营,募民彊壮、年十八以上、四十五以下堪充弩手之人,并不刺臂面,以御前彊弩效用为名,各给文帖,书写乡贯、居住之处及颜貌、年甲、姓名,令五人结一保,两保为一甲,十甲为一队,递相委保,有功同赏,有罪同罚。
建康府置营寨安泊」。
诏皆从公请。
公即下令曰:「两淮比年累被荼毒,父子兄弟夫妇杀伤虏掠,不能相保。
今议为必守之计,复耻雪怨,人心所同。
有愿充者,宜相率应募。
至于淮北久被涂炭,素怀忠义,欲报国恩,亦当来归,共建勋业」。
于是两淮之人欣然愿就,率皆彊勇可用。
公亲训抚之,又奏差陈敏统制
起微贱,声迹未振。
公擢于困废中,感激尽力图报,未几成军。
方召募之初,浮言鼓动,欲败成绩。
数月间,来应者不绝,众论始定。
公谓虏长于骑,我长于步,制步莫如弩,卫弩莫如车,乃令专制弩治车。
又谓三国以后,自北窥南,未有不由清河、涡口两道以运粮。
淮北广衍,粮不出于淮,则惧清野无所得,有坐困之势。
于是东屯盱眙、楚、泗以振清河,西屯濠、寿以扼涡、颍,大兵进临,声势连接,人心毕归,精兵集。
即具奏言之。
又乞多募福建海船,由东海以窥登、莱,由清河淮阳
有旨下福建选募。
张子盖自镇江来谒,公与之语,见其智识过人,谋虑精审,与图规取山东之计。
子盖才勇而性气直,愿优容之
且乞益以精甲,资以财用,俾屯江淮,措置招来。
今上即位,公首奏建康行宫当罢工役华采之事,据今所营,足备临幸。
有诏从之
韩侍中长安 北宋 · 李复
 出处:全宋文卷二六二四、《潏水集》卷二
伏审精差谷旦,大镇雄藩,视政云初,向风窃抃。
恭以庆慰。
伏惟判府经略司侍中德为巨老,气禀元英,辐辏智略于上前,身系安危于天下。
三朝忠荩,万国仪刑。
帝思秦雍之区,疆控夏幵之要,兵须节制,众赖抚宁
非宰辅之自行,虑宸忧之未释,伫清边琐,归总台司
某职系统临,地沾厦荫,瞻望旌棨,下情欣抃激切之至。
送韦生序 宋 · 胡铨
 出处:全宋文卷四三一二、《胡澹庵先生文集》卷一六
西昌韦生蹐予门,言曰:「吾闻长沙枢密大资刘公仁义人也,吾将谒之,且观道德于前后,听教诲于左右,如退之所云者。
第无因至前,君盍一言以为先容」?
某曰:隆兴之初,刘公以中书舍人直玉堂,时金公彦衡、陈公宗卿、钱公元英迭为锁闼,某与王公龟龄同为水官立螭蚴。
亡几何,彦衡宗卿相继引去,龟龄迁南林,惟元英及某与公处。
才踰月,某冒居西掖,遂与公同省,朝夕亲炙謦咳,闻而乐之者亦已多矣。
公俄以直道去国,元英以忧去,某斥为宗正少卿,而马公德骏、何公德辅继来。
不十馀年间,彦衡宗卿、元英、龟龄、德辅踵相蹑为鬼录,公独无恙,得非天将降大任于公,扶持而安全之耶?
虽然,公尝位元枢,不能使其身一日安于朝廷之上,而东西北南,几老于行,天意果安在哉!
于韦生之行,喟然有感,故书两省旧事以遗之。
韦生至长沙,或辱与进,出以示公,想亦为之抚然。
严州太守蒋受祉 清 · 张英
七言律诗 押东韵 出处:文端集卷三十三
黄绶新恩出九重,富春江绕郡城东。
一楼画角丹崖里,十幅蒲帆翠霭中。
竹马此时迎爱日,羊裘终古振清风。
千峰题句今存否,为访元英放翁
题活人书 南宋 · 陈造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七五九、《江湖长翁集》卷三一、《中国医籍考》卷三○、《宋以前医籍考》第六一七页
予为举子时,朱肱《伤寒活人书》爱而读之,《百问》十一卷,略能上口。
或曰:「治伤寒祖仲景,是何为者」?
予惑之。
后问友人侯元英:「是书多称仲景,能无遗说乎」?
曰:「是不惟于仲景无遗说,曲通傍畅,凡《伤寒书》几尽矣」。
元英良医,人所服,予所敬者,然后知说者之妄,愈益爱其书。
得是善本,表里六经,课诵之,并识之以诒子孙。
馆职(二) 南宋 · 唐仲友
 出处:全宋文卷五八五七、《悦斋文钞》卷二
问:六朝镇守所在不同,今日江淮、荆襄、巴蜀之地,必守之处何在?
欲守而必固,其策安出?
对:自古有一定之地形,而无一定之土宇,故险要之处不易而守备之计不同。
世所谓山川之险者,巩洛、成皋之固也,宜阳、商阪之塞也,白马、盟津之要也,井陉飞狐之道也,洪河、泾渭之川也,长淮、大江之阻也。
西则陇蜀、殽函,东则碣石、海岱,北则太行常山,南则方城汉水
陈留当其冲,上党为之脊;
塞垣以界戎狄,岭峤以限蛮夷。
此天之所设以襟带诸夏,英雄之所必争,古今之所共知也。
然以土宇言之,黄帝画野分州,方制万国,商周之际,存者数千,春秋所见止于百馀,俄并而为十二,又合而为六七。
自秦以来,则有统一者矣,有中分者矣,有鼎峙者矣,有四分五裂者矣,有僭伪割据别而为十数者矣。
久者或数百载,近者亦五六十年,虽于地之险要所得不同,莫不有保境之策以为固圉之道,倘必按陈迹而从之,不亦胶柱而调瑟乎?
昔袁、曹之起兵也,绍欲南据河,北阻燕代,兼戎狄之众,南向以争天下;
操谓吾任天下之智力,以道驭之,无所不可。
已而绍以四州之众困于官渡,操起兖,成于许,则皆四战之国也。
羊祜之镇荆州也,吴人寇弋阳江夏,诏遣侍臣问以徙州之宜,曰:「疆埸之事,一彼一此,谨守而已。
若徙州则寇来无常,又未知州之所宜据也」。
既而吴不能为深患。
杜预之进师,终藉襄阳之资也。
故善为兵者,无定形而必于胜;
善为守者,无定所而必于固。
一成之田必有膏腴,四通之道必有要会,因吾境之所及,量吾力之所至,度吾势之所便,足以制敌安边则可矣,何必区区于古人之迹哉!
自古以来,封疆之守,其详不可胜言矣,姑取其切于时宜者,六朝是也。
孙氏奄有江东,江北之地所得绝少,故其镇守夹江而已。
晋、宋、齐、梁经略河南,暂得暂失,而羯胡、拓跋深入淮甸,故其镇守自河南至于江南,靡常厥所。
陈于淮南,暂复而旋失之,故其镇守江南为重。
孙氏走曹操,得荆州之半,故亦夹江以为屯守。
晋两失襄阳而复得,以至于齐,乃丧樊、邓;
萧察附魏,江陵失守,则陈氏所得江南而已,故其镇守亦随时而迁焉。
刘氏全有蜀汉阳平、剑、涪实为重镇。
晋三失蜀而三得之;
宋取仇池而不能有;
梁失汉中,久而后复,至其末年,并与蜀而失之。
考其镇守,往往汉之故处也,顾其进退弃守不同如此,皆事势当然,无足怪也。
太抵无江北则守江南京口、石头、牛渚、姑孰浔阳夏口江南之镇守也;
进而有江北,则广陵历阳、濡须、皖城、邾城、安陆为镇守;
又进而全有淮南,则淮阴钟离合肥寿春义阳为镇守;
又进而有淮北,则朐山下邳彭城、泗口、角城舒城、垂、白苟堆为镇守;
又进而全有河南,则东阳历城、碻磝、滑台、雍丘荥阳、虎牢、洛阳为镇守。
江南至于河,其表里可考如此。
建平西陵乐乡、上明、公安荆州之镇守也;
进而有江北,则石城、江陵下溠戍为镇守;
又进而有汉上,则赭阳、新野、樊、邓、襄阳为镇守。
涪为水陆之冲,之镇守也,进则剑阁为镇守,又进则汉中为镇守,又进则武都为镇守。
自荆蜀踰于汉沔,其表里可考如此。
且由汉东渐于海,绵亘几千里,历代守备之处,大要不出乎此。
纪陟所谓:「如人有七尺之躯,所以禦风寒者,亦数处耳」。
便则进而据之,否则退而守之,惟不失吾之要害,斯为善矣。
国家今日全有江淮荆襄蜀汉之地,比年东收泗海,西得唐、邓,则凡淮汉之南北与江上之所当守者盖易见也。
山川之形无改于旧,城郭人民之属非昔形矣。
必曰古人如是,吾今亦如是,不可也;
必曰古人如是,吾今不如是,亦不可也,在量其力、审其势尔。
势诚便,力诚及,重镇之可也;
势诚不便,力诚不及,轻戍之可也,又何纸上语之拘乎?
古之善为兵者,其于弃守之际,可谓审矣。
势所当守,虽效死有所不去;
势所当弃,虽都邑有所不恤,巡、远、李光弼是也。
禄山之乱,尹子奇睢阳,巡、远以数千垂尽之卒抗方张不制之虏,众议以粮尽援绝欲东奔矣,巡谓睢阳江淮保障,弃之则贼鼓而南,卒以死守之,遂能梗其喉牙以全东南之势,则知所当守故也。
思明之乘胜而西也,光弼,将趋河阳韦损以东都帝宅尝劝之守矣,光弼曰:「泛水、崿岭尽为贼蹊,能尽守乎」?
卒以计弃之,果能掣贼肘腑,以缓关、陕之忧,则知所当弃故也。
是故险固则必守之,冲要则必守之,根本则必守之,无民则弃之,力不足则弃之,势不便则弃之,皆可考于古也。
不断大岘,慕容遗刘裕之禽;
不塞成皋石勒刘曜之败。
王衍撤守险之备,则唐兵入之;
南唐吝把浅之费,则周人乘之。
险固其可以不守乎?
不能并齐鲁,取韩魏,则黥布为下矣;
不北据邯郸而阻漳水,则陈豨为无能矣。
太武至瓜步而亟还者,惧彭城之议其后也;
元英拥大众而不进者,以钟离之扼其吭也,冲要其可以不守乎?
尹铎晋阳以为保障,萧何关中以待高祖朱鲔之攻桓温也,寇恂勒兵出而禦之,不以彼众我寡而为疑也;
张邈之迎吕布也,荀彧之所守者二城,不以敌强己弱而为惧也,根本其可以不守乎?
有是三者,虽死守勿去可也。
曹公欲迁江西之民,而广陵庐江九江蕲春户十馀万皆东渡江,江西遂虚,是以吴魏之际,江淮之间不居者数百里,则无民安得不弃之乎?
殷浩出师无功,王羲之遗之书曰:「今军破于外,资竭于内,保淮之计,非复所及,莫若还保长江,督将各复旧镇,自长江以外,羁縻而已」。
违其言,重致狼狈,则力之不足,安得不弃之乎?
吴以三万人戍邾城,陶侃以其隔在江北,内无倚赖,外接群夷,必引虏入寇,故弃而不守;
庾亮以万人戍之,卒致毛宝之败,则势之不便,安得不弃之乎?
有是三者,虽去而勿顾可也。
弃守既审,守可以必固乎?
曰未也。
居险固之地则守之易,居四战之地则守之难,是以有自然之险,有使然之险。
山川丘陵,自然之险也;
王公设险以守其国,使然之险也。
《周官》之职,有掌固焉,有司险焉,皆主守备之官也。
掌固》曰:「若造都邑,则治其固,与其守法。
凡国都之境,有沟树之固,郊亦如之,民皆有职焉,若有山川,则因之」。
《司险》曰:「掌九州之图,以周知山林川泽之阻。
设国之五沟五涂,而树之林以为阻固,皆有守禁,而达其道路」。
夫固者,人之所为,而或因乎山川则使然者,非地不因也。
险者,地之所有,而复为之沟涂,则自然者非人不守也。
不特此也,《掌固》「掌修城郭、沟池树渠之固」,则既有可守之处矣。
「颁其士庶子及其众庶之守」,则又有能守之人矣。
「设其饰器,分其财用,均其稍食,任其万民,用其材器」,则凡可以为禦备者,无不具也。
「凡守者受法焉,以通守政,有移甲与其役财用,惟是得通,与国有司帅之,以赞其不足者」,则凡可以为救援者无不素也。
「昼三巡之,夜三鼜以号戒」,则警备之严如此。
「国有故,则藩塞阻路,而止行者,以其属守之,惟有节者达之」,则讥察之密如此。
数者皆得,又守之不固哉!
然而均是地也,或固或不固,则守之兵不同也;
均是兵也,或胜或不胜,则将之人不同也。
守非其兵则弃地,将非其人则弃师,有一于此,将覆亡之不暇,其可以守国乎?
是故备禦之难易,常系国威之盛衰;
国威之盛衰,常系将帅之能否。
匈奴方强,烽火达于甘泉,则汉屯长安之旁以备胡,及卫、霍深入,大有斩获,则匈奴屯瓯脱以备汉。
东、西魏之分也,周人岁椎河冰以防齐,及齐政既衰,则齐人椎冰以防周。
信乎备禦之难易,系于国威之盛衰也。
魏尚在云中,匈奴不敢近塞,郅都雁门,亦为之举边引去,李广号为飞将李绩则贤于长城,子仪存则回纥革心,马燧罢则吐蕃得计。
信乎国威之盛衰,系乎将帅之能否也。
谢幼度之守广陵也,彭超席累胜之锋践蹂淮泗,至于三河幼度起而麾之,追亡逐北,故境不旋踵而复,间岁而有淮淝之功矣。
今之守广陵者,有如幼度否乎?
萧僧珍之守山阳也,太武以回山倒海之威深入而反,僧珍歛人民,储粮械,蓄陂水以待之,魏师过而不留,今之守山阳者,有如僧珍否乎?
南齐之初,高祖料索虏之必来,以寿春兵冲,使垣崇祖守之,及寇之至,崇祖诱之以小城,灌之以淝水,沙囊一决而强敌遁逃。
今之守寿春者,有如崇祖否乎?
东昏之末,寿春叛入于魏,淮南几亡矣,梁武帝韦睿取合肥而守之,魏军畏惮,谓之「韦虎」,及其救钟离也,战舰一奋而百万为鱼。
今之守合肥者,有如韦睿否乎?
以三千之众当百倍之师,昼夜拒守,卒全其城,有如昌义之钟离乎?
以寡弱拒守,再破石虎之师,功名亚于周访、祖逖,有如桓平北之守襄阳乎?
内围步阐,外抗羊祜,水陆克捷,禽馘万计,有如陆抗之守荆州乎?
羽檄交驰,围棋自若,据险坚守,卒困曹爽,有如费袆之守汉中乎?
诚得其人矣,弱可奋而为强,虚可张以为实,疮痍者可养而瘳,流散者可诱而复,若未得其人则反是矣。
形势不改而利害已殊,可不精择而久任之乎?
且我宋之肇造也,北无燕云,故北虏强,西无朔方,故贼炽,据晋阳以游魂伺隙,则又有刘继元焉。
国家所有者,中原百馀州,山川之险,得之少矣。
艺祖垂意将帅,选任有方,命李汉超五将镇河朔以拒北虏,命郭进等分戍河东、潞泽以禦太原,命赵赞等屯陕右、灵武以备西戎,皆少与之兵而富之财,重与之权而责之功,待之必诚,任之必久,由是边城得以募养死士,使为间谍,以深知敌人之情伪,俟其入寇,则出奇设伏以破之,皆有以少击众之功。
契丹既不敢犯边,太原则日就穷蹙,童惕息自守不暇。
厥后何承矩开塘泊,兴稻田,而河朔为之安富
范仲淹筑城堡,据要害,而元昊为之请命。
梁门、遂城著于北,青涧、洛水名于西,此皆用得其人,故设险之利兴而守国之谋固。
矧今江淮之险,皆有可因,倘于择任将帅之际,遹追祖父,亦何黠虏之足虑哉!
虽然,兵以正合,以奇胜,行大众于必争之地者,兵之正也,驰轻锐于无人之境者,兵之奇也,有正而无奇则拙,有奇而无正则殆。
盛兵临晋,正也;
木罂渡夏阳,奇也;
列营官渡;
正也,袭辎重于乌巢,奇也。
有围剑阁之正,然后有袭江油之奇;
有攻洄曲之正,然后有捣垂之奇。
有正而无奇,是成安君之称义兵也,不亦拙乎?
有奇而无正,是曹公之袭乌桓也,不亦殆乎?
故善为守者,非守其正之难,而防其奇之为不易。
奔东南备西北,非亚夫有不能料;
阴易夷兵以败杨肇,非陆抗有不能为。
兹所谓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,而敌不知其所攻也。
昔我真宗皇帝备禦北寇,讲求最详,尝采众议,决以圣虑,定为阵图,大率以大阵为正兵,驻之冲要,以骁将为奇兵,列之左右,以正当其正,以奇当其奇,若彼反而用之,则奇或为正,正复为奇,委曲周密,无不得其至。
当今若祖述其意而行之,岂不可乎?
淮汉、巴蜀之师,虏尝以为奇矣,赖上皇指授合宜,将士用命,战而胜之,是故敌之来无常,吾之备禦亦不可以执一,乌知前日之正,他日不为奇乎?
前日之奇,他日不为正乎?
要在间谍巡逻之密察,烽火候望之精明,将帅有同舟之心,城堡有率然之势,使彼小至则少利,深入则堕吾之计中,虽有孙吴之术犹不得施,而况冒没轻儳之虏乎?
譬诸奕者,疏密阔狭无常也,边隅角腹无常也,所可常者,攻则形之于必争,而乘之于所不备,守则为之于必生,而备之于所不攻,乃为善之善者耳。
此皆因变制宜,出于心术之微,岂可按谱而得之?
虽然,守有其兵矣,将有其人矣,审于去取矣,尽乎奇正矣,抑末也,则无如之何。
古人有言「在德不在险」,又曰:「形势不如德」。
岂以险之不足恃而形势之不美哉?
虑其专于守而不知恤民也,虑其恃乎险而不知修德也。
民散则国谁与守?
德衰则险乌足恃?
公宫沟而民溃,长城筑而秦亡,吁!
可畏也。
善乎赵襄子之知守也,方其避智伯之难,曰:「吾走乎」?
从者曰:「长子近,且城固」。
襄子曰:「罢民力以成之,又毙民以守之,其谁与我」?
从者曰:「邯郸之仓库实」。
襄子曰:「朘民之膏泽以实之,又因而杀之,又谁与我?
晋阳乎,先王之所属也,尹铎之所宽也,民必和矣」。
乃走晋阳
智伯围而灌之,沉灶产蛙,民无叛意,信乎富强之不如德也。
曩岁滔天之寇可谓盛矣,三军之士有战斗死伤而无有屑为降虏者,北边之民有流离冻饿而无有去为群盗者,上皇之德深厚矣。
《孟子》曰:「域民不以封疆之界,固国不以山溪之险,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,得道者多助,失道者寡助」。
此守备之上策也,其勿以为老生之常谈。
贺皇太后生辰表 北宋 · 陈瓘
 出处:全宋文卷二七八四、《唐宋元名表》卷下之一
考历占星,气应元英之候;
称觞献寿,礼行长乐之宫。
凡在照临,所同欣抃(中贺。)
恭以皇太后德符坤载,位正母仪。
渊冲自乎生知,慈惠本乎天纵。
弼成文考,既隆逮下之风;
共养太姜,益著思齐之美。
内宣阴化,日嗣徽音。
矧当孝治之朝,尤崇圣诞之节。
鼓钟具举,环佩毕臻。
欢声动于宫闱,佳气蟠于观阙。
某谬通属籍,叨守近藩,匪惟宗族之同荣,实与吏民而共庆。
瑞庆节满散道场赐乳香口宣 其二 枢密院 南宋 · 楼钥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九二二
有敕:元英在候,初度甫临。
有嘉宥府之贤,同致封人之祝。
载分宝篆,用贲兰场。
参议方君墓志铭 南宋 · 楼钥
 出处:全宋文卷六○○二、《攻愧集》卷一○六
余为儿时,先光禄知乌戍,已知秀州使君方公之名。
既冠,公守四明,才三阅月而去,民歌之至今。
乾道七年,由永嘉郡文学为秀之考官,公方奉祠居城中,讫事始得一拜床下,侍德容,聆教言,从同事者各询其乡里官所之详。
故家意象宽弘,叹仰前辈风度,以为不可及。
云亡,始识其子夷吾,纳交虽浅,而意甚亲。
后贰司府夷吾之子叔恭打套局,喜其有父祖之遗风,遂荐之,幸遂识方氏三世。
嘉泰元年,闻夷吾九月八日终于家。
二年,叔恭等既以二月甲申葬君于临安县灵凤乡归长山之原祖祢茔次,以书来求铭。
新浙西参议官王明清仲言实余所敬,娶君之女弟,状其行,又助之请。
仲言有史学,书详备,乃摭其实而系之铭。
君讳导,夷吾其字也。
方氏自周之方叔以来,远有世谱。
后居严之鸬𪇔原。
唐元英先生以诗鸣,七世而楷以进士起家,仕至驾部员外郎
生蒙,朝散郎尚书屯田员外郎、赠银青光禄大夫,君之曾祖也。
妣陈氏,赠永嘉郡夫人
祖元修,朝请郎大名府主管机宜文字、赠特进
妣王氏,赠馀杭郡夫人
父滋,敷文阁学士通议大夫,累赠少师
妣李氏,赠越国夫人
少师未四十而专城拥麾,几遍东南,所至有惠爱。
晚登从班,隐然为一代名臣,及见正始,源流深远,所交皆当世名士。
在二广八年,自赵忠简公鼎、张忠献公浚、洪忠宣公皓、李庄简公光诸巨公,皆为秦氏所摈斥,流散湖广,或在海外。
秦方兴罗织之狱,急进者睥睨迁客,以为奇货。
少师独一一以时存省馈遗,济其乏绝,不幸殁于烟瘴者,又为津致北归。
旁观者危之,曾弗之恤,竟亦不能害,此其最为世所称。
君忠厚孝谨,目濡耳染之久,故济物之心切。
因得师承侍郎横浦张公九成,又从御史樊公光远三山宗丞林公之奇游,讲究精微,达识宏度,是以似之。
局于名位虽不得展布,而平生出处有可书者。
绍兴十九年,以郊恩补将仕郎,寻两该恩例,循右从事郎
二十一年,差充总领淮东军马钱粮干办公事,改辟福建路安抚司管书写机宜文字
少师四明,寓姚江,不忍去侧,自监潭州岳庙,凡两任。
孝宗登极,循右文林郎
乾道初元少师出疆,以亲属恩循右承直郎,差充两浙西路提点刑狱司干办公事
七年入幕,遭内艰。
九年,丁少师忧。
淳熙三年,兼两浙运司造船场。
八年,改通直郎、知湖州武康县。
明年,明堂大礼,赐绯衣银鱼。
十二年,差通判平江府
十六年,光宗覃恩,授朝散郎
绍熙二年到官,五年,差知沅州
主上覃恩,授朝散大夫
请祠,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祐观。
三年,差知黄州,复请武夷之祠。
久之,差淮南安抚司参议官而遂已矣。
享年六十有九,积阶至朝请大夫
娶常氏,御史中丞同之女,君之姑秦国太夫人所出,封宜人
相敬如宾,动合法度,闺阃视以为则。
子男三人:长叔恭也,朝奉郎、新通判临安军府事
叔宽宣教郎淮南东路提举常平司干办公事,皆赐绯鱼袋;
叔敏,继季弟后,承事郎、新监镇江府大军仓。
女四人:长从释氏,次适进士张淳厚,次适计诜,季尚幼。
孙男六人:熙,将仕郎
点,将以遗恩补官;
默、熊、照、然。
女五人:长未行,次适承奉郎、知常州晋陵县丞张佺龄,次许嫁四明史文卿,次许嫁进士李景藩,馀尚幼。
初,君在宪幕,王丞相淮为使长,雅知君贤,君亦疚心协赞,多所平反。
德清县鞫茹菜者数十人,请论如律。
君究其实,乃邻邑乡民因售薪致竞,为怨家诬诉,两造俱毙,案中皆牵连者。
又婺有倡家子规富室之产,既已伏辜,而嚚讼不已。
君悉白使者平其狱。
鲁公大喜,欲以论荐,而君忧去矣。
船场在华亭,造船本钱旧属五郡,期会玩弛,岁额侵亏。
君克勤细务,额登足,异时阙廪贷物者俱偿之。
漕司青龙镇许浦,移屯寨屋三百馀间,久之未定。
君承檄定基,便于事,请以所征商贩木植为用,尅日而办,仍为痛除重征之弊。
武康密迩行都,易致越诉。
君律身,剖决公平,不科罚一钱,宽猛得宜,讼亦衰少。
县出丝纩,赖以济税课,郡利其羡,使别储以俟命。
县无所从出,商人患苦倍征,旁出山蹊,公私交病。
君请于郡,复旧规,蠲宿逋,申法禁,减则例以招之,曾不踰时,来者辐辏,井邑亦为之改观。
米运至丰储仓,退却至数百斛,典吏鬻妻子不足以偿。
君为于他州贱籴,取赢以补其数,又以馀赀代下五等畸税。
义役良法也,行之或反以致害。
君更立规式,劝谕诚笃,民咸信之
追科不事鞭扑,间出郊野,食用百须皆以自随,无纤粟之扰。
于是争先就役,他县至取以为法。
后有欲更张者,老稚叩阍几二千人,竟仍其旧。
尝久雨,有怪民昌言水且大至,人皆悚惧谋避。
亟捕至庭,焚其书,械系以俟期。
不验,杖而逐之。
有诉夫久出不还,知其必死而迹不明者,君为设方略,得姓徐者,一问即承,境内盗贼帖息。
雨旸致祷多验,荐值丰岁,上下熙然。
寓客任公绅,谏议古之从兄也,靖康失母,长斋泣血以求之。
金人归我河南,徒步走北方,奉之以归。
孝行上闻,擢敕令所删定官,改秩主管官告院
母终庐墓,事之如生,与世相忘久矣。
君访其家,列其高节于朝,控恳备至,遂赐金紫,闻者钦叹风化之美。
提刑刘公颖行郡,谓太守曰:「自苏至此,惟武康无一词至前」。
盖君专务行所学,视四境如一家,不表暴以取赫赫名,而民受实惠。
便坐有梧桐瑞香,一日甘露降其上,晶荧润液,浃日不晞。
邑人聚观,士夫形于歌咏者数十人。
其去也,遮道挽留、越境追送者不以数计,此岂可力致耶?
吴门号剧郡,君关决閒暇,贰卿沈公揆同里之旧,相得甚欢。
外台多属公以事,无不得其平。
两摄郡事,尤为得体。
秩满,久滞逆旅。
丞相谢公深甫大资政赵公彦逾俱在起部,亟称公,始有沅州之命。
黄州陛辞,乞铨择巡检,以备不虞。
又论犯茶盐之禁,多妄引仇怨与多藏之家,乞不许淹延枝蔓。
敷奏详敏,上甚悦,皆见于施行。
逾年,会言路申七十之制,君官簿适及,即为纳禄计。
再就祠禄,又授议幕,皆非其志也。
吴门苦旱,尝躬祷于横山龙母祠,有随车之应。
都城延燔之后,人情未定,秀亦连岁大旱,公忧惴尤甚,若任其责者。
率里人祷于道宫,极其精诚,至四昼夜,雨为霈然。
病,犹以裕民之要闻于庙堂,丞相击叹致谢。
少师番禺,罗致洪忠宣公长子适为属,丞相文惠公也,仍命君定交,共处郡斋。
文惠入相,然后引之,退然惟循涂守辙而已。
入仕甚早,重去亲侧,居官之日可数。
若刲股以救越国之疾,执亲之丧,号慕几致灭性,皆人所难。
诵《列子》如流,达其旨奥。
尤喜读《通鉴》,策其治乱原委,往往悬合。
尝论太湖高于运河,当疏霅川、浦溇之要者,庶无饥岁。
后湖守得其说为之,果有功焉。
少师扬历最久,非令甲当给者,悉不取。
閒居,又戒与民争利,君守遗训惟谨。
岁歉或食不足,未始以语人也。
取友必端,志趣相投,一见如平生欢。
苟非其人,虽强附弗与。
年甫弱冠,夜闻有溺于江者,竭力拯之
从叔希文以穷来归,少师解衣推食,君又为毕其丧葬婚嫁事。
隆兴二年,金人犯少师镇江,警檄交驰。
君日视烽火安危之报,多至夜阑。
军士有失号者,法当诛。
君默念之,寻访而还其人,少师喜,为似我也。
明年凶荒之后,饥𩛞盈路,婴孩悲啼不忍闻。
君取道旁数十人育之,皆遂全活。
长,男女各有所归,或询访其家而还之。
好周人之急,假贷亦随力而应之。
施药饵以济贫疾,岁时酒炙以遗邻里。
先有小圃,相羊其中。
客至,称家有无,欢宴终日不倦。
苏氏女兄寡,奉之尽礼。
晚年姊弟合处,夫妇垂白,子孙众多,簪绂满前,雍睦之风乡闾称焉。
又以平日见闻为《觉斋见闻录》。
病中呼子弟戒以孝弟保家,终制从约,书四句偈以见志。
幼尝有得于佛书,长从大慧宗杲游,且死,犹诵旧所遗法语而逝。
是皆可铭。
铭曰:
方叔之在周兮,以壮犹而为勇。
子孙蝉联兮,见衣冠之光宠。
元英晚唐兮,擅诗名而最重。
六传七传兮,为名臣于我宋。
少师之深仁厚义兮,有盛德之迈种。
祷祠求子兮,感精神于吉梦。
君之初度兮,信释氏之抱送。
宇量是似兮,惟慈颜之是奉。
孝弟根于心兮,利欲不为之动。
推是心以往兮,仁将不可胜用。
源流老苍兮,学无不综。
策千古之治忽兮,寤冲虚而成诵。
小试虽不得骋兮,著声望之已耸。
片言可以折狱兮,几空庭而无讼。
蹇挽须与扣阍兮,何不约而有众?
致甘露之下坠兮,著碧梧而流湩。
怀忧世之心兮,不敢谏而以讽。
吐其一二以自见兮,言必有中。
悲长者之云亡兮,非夫人之谁恸。
幸相从于九京兮,依世上之丘陇。
诗以飏之兮,顾何取于折衷?
尚后之人传业兮,庶家风之接踵。
张阐范雩并除秘书郎张阐史院检讨官赵卫钱周材并除著作佐郎 南宋 · 张扩
 出处:全宋文卷三一九六、《东窗集》卷一三、《永乐大典》卷一三四九八
敕具官某等:朕广储英髦,实待器使,石渠、东观,咸以次升。
譬犹合抱之材,长养成就,岂一日之绩哉?
以尔、尔问学之审,词艺之工,朕故使之典四库之书,以资其博。
以尔、尔周材器识之远,行实之孚,朕故使秉太史之笔,以信其公。
虽尚周旋三馆之游,然亦曲尽一时之选。
乃若编摩之助,教导之勤,各因尔能,尚赖馀力。
回唐解元启 南宋 · 王炎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一○一、《双溪集》卷一一
待有司之公选,抱先圣之遗经。
笑谈场屋之中,自期得隽;
睥睨谯门之下,果见元英
鼠辈何为,龙媒遂出。
某人文无蹈袭,行有雅驯。
虽怀璧不可越乡,几于待贾;
然发矢必期破的,所以运奇。
从容画史之神閒,披靡小巫之气索。
取青毡之旧,既可压于争心;
夺锦标而归,当更观于巧手。
舒西美 南宋 · 陆九渊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一三二、《象山集》卷五、《宋元学案补遗》卷五八
某时下从诸兄讲学,不敢自弃,颇有日益,恨不得吐露以求教也。
今岁都下与朋友讲切,自谓尤更直截如前日。
今时学者,悠悠不进,号为知学耳,实未必知学;
号为有志耳,实未必有志。
若果知学有志,何更悠悠不进。
事业固无穷尽,然古先圣贤未尝艰难其途径,支离其门户。
夫子曰:「吾道一以贯之」。
孟子曰:「夫道一而已矣」。
曰:「涂之人可以为禹」。
曰:「人皆可以为尧、舜」。
曰:「人有四端,而自谓不能者,自贼者也」。
人孰无心,道不外索,患在戕贼之耳,放失之耳。
古人教人,不过存心、养心、求放心。
此心之良,人所固有,人惟不知保养而反戕贼放失之耳。
苟知其如此,而防闲其戕贼放失之端,日夕保养灌溉,使之畅茂条达,如手足之捍头面,则岂有艰难支离之事?
今曰向学,而又艰难支离,迟回不进,则是未知其心,未知其戕贼放失,未知所以保养灌溉。
此乃为学之门、进德之地。
得其门不得其门,有其地无其地,两言而决。
得其门,有其地,是谓知学,是谓有志。
既知学,既有志,岂得悠悠,岂得不进?
元英春间相聚,始初亦间关,既而感发端的,临别时曾略箴其自喜过当。
既过暨阳,便悔所以箴之者适所以病之。
今闻不甚进,其原皆起于此。
别有书言之。
尊兄朴茂,无他蹊径,苟能端的自反,灼知陷溺戕贼之处,特达自奋,谁得而禦之?
不然,恐未免为不知学,为无志而已矣。
朱元晦 南宋 · 陆九渊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一三四、《象山集》卷七
敕局见编类隆兴以来宽恤诏令,书乡成矣。
去留之间,亦可致力建请,芜颣多所删削,诏旨则直录之。
著令纵有未安,非被旨不得修。
惟诸处申陈疑似,必下本所,或有不便,乃可修改。
局中同官皆可人,机仲尤相向。
元善以殊局,近少得相欸。
谦仲屹然特立如故,若向上事,要亦难责。
比一再见,以座客多,鱼鳞而至,未得达尊意,俟从容当致之也。
淳叟事,此中初传,殊骇人听,徐覈其实,乃知多小人傅会之辞。
要之后生客气如此,足见无学力也。
近见剡章全用金溪三胥之词,尤可笑。
彭仲刚子复者,永嘉人,为国子监丞,近亦遭论。
此人性质不至淳美,然亦愿自附于君子。
往岁求言诏下,越次上封,言时事甚众,其辨天台事尤力,自此已有睥睨之者矣。
近者省场检点试卷官以主张道学,其去取与蒋正言违异,又重得罪。
此人不足计,但风旨如此,而隐忧者少,重为朝廷惜耳。
某对班或尚在冬间,未知能得此对否?
亦当居易以俟命耳。
立之墓表亦好,但叙履历,亦有未得实处。
某往时与立之一书,其间叙述立之平生甚详,自谓真实录,未知尊兄曾及见否?
显道虽已到刘家,渠处必有此本,不然后便录去。
近得家书,侄辈竟未能诣前,可谓不勇矣。
明越诸公无在此者,敬仲夏间必来赴官,舒元宾亦当赴江西漕掾,其弟元英与诸葛诚之欲因此时过此相聚,尚未见来。
吕子约诚之,近与舒元英相欸,稍破其执己自是之意。
此皆据各人自谓如此,未知果如何也?
元英诸公间号为日进,能孚于人者,向亦曾造函丈,曾记忆否?
令嗣伯仲,令婿直卿,为学日进,近更有得力者否?
薄遽遣此,未究所欲言。